鱼与鸟-笑问喵

楔子

————噩冰鱼的前世

他是一条来自海底深渊的怪鱼，像鲸非鲸，像鱼非鱼。大海就是他的家，苍穹便是他的屋顶。从他出生起，他就在海里游，有时也在天上游。他每天都可以看见鸟儿高飞，他知道那是灰白色的海鸥。他每天也可以看见落日，他看见，太阳落下，好像就在他的眼前，却奇怪，为什么从不落在他怀里。他有时也会很疑惑，暴风雨从来都“高高在上”，像海洋里上了年纪的老乌龟那样喜怒无常，但它的皮鞭却总是稳稳的落在深蓝如镜的海面上，有时也会镶在他的皮肉里。

一天，雪精灵找到他，告诉他，在遥远的北极五只刚出生的神鸟即将离开安全的出生地，来到北极的边缘，进行第一次试飞，之后便会一刻不停的飞到他去不了的九天上去。因为每只神鸟在出生时都会有各自的魔力，所以无论是谁，只有吃掉它们，谁就会有拥有他吃掉的那只神鸟天赋的能力，同时拥有去九天的资格。

九天啊，他并不想去。但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无聊的他只能整天整天的一动不动的浮在海面上，任由风把他吹走…吹走，吹到什么地方他就在什么地方流浪。

雪精灵的话，让他觉得挺有意思。听说北极的阳光洁净透明，就连空气也洁净得与海一个味道。所以他听话的游去了北方，他的速度很快，但他觉得时间过的更快。他感觉就像过去了很多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都很无聊很枯燥，一成不变，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但可笑的是，他居然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发现，越靠近北极，阳光的确变得越来越洁净，越来越通透，但也越来越冷了。每天清晨，他只能看到，大海依然是那样宽广，陆地越来越少。

等他进入了北极的范围，他感觉异常的冷。那里正好是极昼，整天整天的可以看见太阳，但是依然冷，冷的太阳都不爱这里的冰川，舍不得散发一丝的热气。

他就整天躲在厚厚的冰层下，偷偷的看着北极洁净的天空。他看见天上没有一朵云，到处都是空白一片，像一片白色的沙漠，他突然明白了，这里，其实就是一片死的世界。

突然，他屏住呼吸，他看见一只闪着蓝色柔和光芒的鸟儿，在用它橙黄的脚在冰山上跳来跳去，黑珠子一样的豆眼直直的瞅着他，那样的鲜活灵动，居然让他心生喜爱。可它突然拍了拍翅膀，凌空飞起，从他身旁掠过。这时，无数的鸟鸣声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响起。最终五只神鸟齐飞。

北极的天空湛蓝，神鸟们身上，突然光芒大盛，一点点光照射在他身上，严寒尽褪，温暖异常。

它们颜色各异，但通体纯色，无一丝杂毛。它们并排成一条平行于地面的直线，笔直的向天空冲去。他瞪大的鱼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可能，没有谁可以明白”他想“没有光的日子多么的难熬，当初我还是一条小鱼的时候，没有力量游出海面，从来没见过光，以为世界本来就是黑色的。就那样活着活着，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几百年，直到长大了，终于冲破了，黑暗的牢笼，我……才看见光，我喜欢白天，讨厌黑夜啊！但白天过后黑夜一定会来到。雪精灵说北极存在极昼，但是他没有告诉我这里的阳光比深渊的海水还要冰冷，真是……让人恼怒。”

这时，在他身后的浮冰下，突然跃起一条灰蓝色比他略大的怪鱼，他看那只长得比他还奇怪的怪鱼猛的张开口，向着神鸟们的方向吐出一团炽热的火焰。

“呵，我讨厌这里冰冷的阳光，为什么要夺走……我最后的温暖？”

他瞪着一双鱼眼，猛的乘风跃起，吐出的，是一团冰球，不过，他冻住的不是神鸟，而是那团火焰。

“我一直知道自己来自海底的深渊，但我一直不愿相信自己拥有制造冰的能力，我讨厌冰，讨厌寒冷，还讨厌黑暗，但我自己却生于黑暗，长于严寒，活于欺骗。所以我厌恶，厌恶这样的自己。我喜欢着阳光，喜欢温暖的浅海，可现在，阳光失去了温度，陆地包被着冰川，唯一的温暖，居然也要失去了吗？既然这样，不如，由我来守护，群起而攻之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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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

从我记事起便活在海洋

大海是我的家

那苍穹便是我的天堂

我每天可以看见

灰白色海鸥翻飞

橙红色落日余晖

暴风雨惊涛骇浪

我曾以为

会一直这样

雪精灵的惊喜

让我去了北方

无边的孤独包裹着我思乡的心房

大海依旧宽广

海鸥还在故乡

落日还是西方

暴风雨亲切异常

冷的海天相接

冷的忘了天堂

冰川在海的深处震荡

我不爱这里的冰川

因为冰川不爱海洋

它冷的嚣张

我不爱这里的冰川

因为冰川不爱太阳

它冷的迷惘

冰川下有我最后的温暖

偷偷的看着光芒

不忍伤害自由的灵魂

让我的灵魂嚣张迷惘

我也想拍拍翅膀

去九天之上

烧掉的太阳

是我最后的希望

如果九天上没有光芒

那请允许我

冻结一切的太阳

冻结一切的海洋

———噩冰鱼北极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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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冰鱼的今生（上）

在大海边上，坐落着这样一个小镇：这里的气候四季如春，温暖宜人，而且风景秀丽，吸引了一大批人来这里安家落户。但总体来说，镇上的居民大多都是退了休，还上了一定年纪的老人。正是因为这里特殊的人口结构，导致了这里的人口老龄化非常严重，每年，这里都会走了一批人又来一批人。而且如果一户人家有两位老人，那至少会有四个年轻人去供养，所以有陌生人来到这个小镇上一点也不稀奇，他们可能是游客，也说不定就是你邻居家的孝子贤孙。

这是一个美如画卷的地方。

每家每户都住着别墅，但在小镇的边缘，也是离海最近的地方，有一座整个镇最小的别墅，住着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年仅8岁的小孙女，这对老夫妻的女儿和女婿在小女孩尚在襁褓的时候就出了车祸，双双离世了。小女孩从记事起就住在这里了。虽然女孩从小就没有了父母，但在外公外婆的关爱下也快乐的长大了。她今年刚刚满了8岁。

正因为他们离海最近，所以，在旅游旺季，时不时的还会临时接待一下来观光的游客，其余的时候也挺清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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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视角（神鸟）：

一年一度的旅游旺季又到了。这是一个格外闷热的八月。虽然这里冬暖夏凉，但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让人感觉到热浪滚滚。在这些穿着清凉的游客里，小女孩看见了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脸也稚嫩，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两撇眉毛却总是像个小大人一样皱起，女孩觉得他挺有意思的，总是跟着他到处转悠。她发现小男孩好像是一个人来的，因为她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问他，他也支支吾吾的说自己一家是新搬过来的。小女孩年纪小也没在意那么多，在与男孩熟稔后，小女孩便经常拉着他去看冲浪比赛，这可是小女孩一年里最喜欢的节目了。

小女孩把男孩拉到比赛场地的栅栏外。往年，小女孩都跟外公外婆一起来的，工作人员都认识她了。看见她来了，就顺便把她放了进来，给了他们两条小板凳吩咐他们不要乱跑，小女孩乖乖的点头，在板凳上坐好，等比赛开始。小女孩不只是喜欢这项运动，她还像那些球迷一样有自己喜欢的冲浪选手，当那个选手出场的时候，小女孩总是尽力的伸着本来就不长的小胖手，把那个选手指给小男孩看，小男孩却总是不耐烦的敷衍似的点头。

假期结束了，小女孩也该去上学了，她今年已经三年级了。每次一到双休日，小女孩就会去沙滩上走走，她知道小男孩一定会在那里等她。男孩从来没有提前过他的家人，但他去她家里的时候总是很有教养也很有礼貌，两位老人也很喜欢这个懂事的小男孩。两位老人看男孩穿的是旧衣裳，对他的家庭就开始进行合情合理的脑补了。他们经常让小女孩给他带些吃的，也同意女孩和他一起玩。

但是，就在女孩毕业前一个星期的周末夜里，小女孩没有找到男孩，心情不好，回来早早就睡了，海水却突然猛涨。当镇上的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海水涨势虽然停了，但已经快要接近小女孩的家门口了，两位老人都吓坏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从这里搬走，也不管亲戚朋友怎么证明，以后潮不会再涨那么高了，也不听。小女孩则有些担心男孩。

最后，大家折合了一下意见，在小镇的中心又购置了一套别墅，那套小别墅则常年用来出租和招待游客。

毕业的这个假期，小女孩几乎每天都会去沙滩上走走，却从来没有再偶遇过小男孩了。

美丽的沙滩上总是时不时出现一些死鱼死虾，她过去最喜欢的贝壳上也全是灰白色的斑，像颜色没有调匀的色盘。

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总是有一种直觉，便是再也见不到那个小男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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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冰鱼视角：

小男孩其实就是那条叫做噩冰鱼的怪鱼。

那次，他虽然尽力救下了神鸟，但也只有四只飞升成功了，还有一只是他最开始见到的那只宝蓝色的鸟，他救下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鸟身残缺，他拼了命也只留下了她的魂魄。

之后，他在人世间到处寻找与她灵魂契合的身体，但都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他目睹了一场车祸，出事的车里是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一个女婴，虽然那个年轻的女人极力保护女婴，车祸时女婴也的确没死，但是随后翻到在地的车突然起火，滚滚浓烟让女婴窒息而亡。他偷偷救过那个女婴，可还是无济于事，但这让他惊喜的发现女婴的身体与神鸟的灵魂竟十分契合，他便将神鸟的魂魄放在了女婴身上。

不过，在杀死那条怪鱼的时候，他受到了来着怪鱼的诅咒。说来奇怪，他刚开始并没有发现自己中了诅咒，因为他自从那以后，除了生长缓慢，样貌始终停滞在8岁外，并没有其他现象和感觉。当然，这样对于许多物种来说已经十分不正常了，但他天生地养，独一无二，也不知道自己的品种，他之前一样是生长缓慢，所以一直没在意，一直以为是正常的现象。再加上他长年累月去寻找契合神鸟魂魄的肉身，就更加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了。

直到……他成年的那天，他的身体一夜之间从七八岁的孩子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人，他才醒悟过来。虽然他依然健步如飞，依然神采奕奕，但他终究已经是个老人了，他自觉无法再在女孩面前显现，便一直躲着她。

但，有一天，他嗅到了平静海面上有一丝不寻常的腥味，他在那一夜化成原形悄悄停在浅滩的沙石上，伪装成一条普通的小鱼。他的眼睛即使在黑夜里也看的十分清晰。

他发现在海里游来了一群与他杀死的怪鱼有几分相似的鱼群，他们贪婪的盯着女孩的家。原本，他还打算再等一会儿，静观其变，可在其中一条怪鱼身上发出灰蓝色的光时，他就明白他们是想做什么了。

只要怪鱼们一闪光，海水便上涨一分。他感觉多出来的海水温度比原来的温度要低些，又察觉到其中熟悉的气味。他突然浑身冰冷，他想他知道那些涨起来的海水是他们偷运过来的冰川融水了，他想他也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他们想用水淹了这个镇子，再吃掉神鸟，当然，镇子上的其他人，他们也不会放过。

他猛的用冰刺刺穿了离他最近的怪鱼的鳃，但也暴露了自己。

战斗战斗战斗，他最讨厌战斗了。他已经不记得眼前的血液是自己的还是其他鱼的，他也不记得这个夜晚到底有没有月亮了。但当他杀死最后一条怪鱼的时候，他抬头远远的看见：太阳出来了，那对恩爱的老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家门口，看着近在咫尺的海水时脸上的惶恐，还有小女孩脸上的担忧与害怕。

他自嘲的笑了笑，任由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随着重力缓缓的沉入海底，在他最后一丝意识里，他看见了自己儿时生活的海底冰川，那些冰川被幼时无聊的他雕成了一座类似房子的方块样的东西，后来长大了点，他出了海面，见到的事物多了，又不断在原来的基础上雕刻成了现在一座房屋的样子。如果小女孩在这里，一定会惊奇的发现，这座冰房简直就是她住的小别墅的放大版。他还看见了被他用冰包裹着的，放在五颜六色的珊瑚群里的，宝蓝色神鸟的尸体，尸体残缺的部分被他用冰给补全了。他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用最后的力气化成了小男孩的样子，借着海水的浮力，尽力的攀爬上了珊瑚群，他轻轻的躺在神鸟尸体的旁边，他微笑着，渐渐的失去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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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冰鱼的今生（下）

女孩已经长大了，十年弹指一挥间。今年她上了大学，坐在操场旁的石料圆凳上，书放在面前的石桌上一页一页的翻。太阳并不大，但落下的阳光照在皮肤上依旧火辣辣的疼。

在很高很高的九天之上，有三个神坐在白云做成的椅子上，他们是土地神、水神，还有一个穿着长袖长裤的年轻男子，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一会儿，那个男子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风筝，上面密密麻麻的似乎写了不少字。

男子挥手招来了一阵风，将手里的风筝放飞，他看着他的风筝一点一点的升高，不一会儿就已经飞得很高了，就像快碰到太阳了一样，水神笑着说：“低点吧，等会儿要是你又在太阳神的宫殿上戳了个窟窿，看他不找你拼命。”，男子勾了勾嘴角，十分坦然的说：“看他打不打得过我再说。”，三神都心领神会的笑了。土地神看了男子一会儿笑着说：“动情了？”，男子只是笑了笑，继续放他的风筝。

石凳前的少女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她看见天气突然阴沉下来，有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歪歪斜斜的落了下来，少女抬手恰好接住了风筝。风筝上似乎有字，但密密麻麻全是她看不懂的符号，符号下面还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奇怪小鱼，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只小鱼的头，噗嗤一声笑了，但她眼中突然流下眼泪，她奇怪的摸了摸眼角，润润的。她看着风筝总有些熟悉，熟悉到她想哭的感觉。

她突然有些意外的想起了儿时她好像有一个很要好的玩伴，可他姓甚名谁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久久的盯着风筝，突然笑了，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轻轻的说了声谢谢，至少这些记忆是风筝让她想起的。她不知道这是谁的风筝，只好对着天空，也可能是对着风，说声谢谢了。

她总感觉心里闷闷的，她起身打算离开，不小心就桌上的风筝碰落在了地上。风筝在落下的过程中翻了个身，将背面显露了出来，少女看见，风筝的背面用毛笔写了三个遒劲有力的汉字：噩冰鱼。

少女泪如泉涌，她似乎记得在她小时候有个小男孩垂着头小声的说：我叫噩冰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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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冰鱼：

穿过人海

眸透过银河的星光

无边的黑夜里

街边的路灯下似乎可以听见天堂的钟响

我无数寻找

深渊也困不住我

可为何却挣脱不了这黑夜的渺渺

多么寂寥还有些可笑

你的灵魂何时回归故里

像天边的飞鸟逐着晨曦

如果我是鱼

那你就是鸟

我们之间早已隔着最远的距离

我不渴望九天

希望你也不要渴望海洋

我只想看你掠过天堂的身影

却不想要你在地狱留下足迹

我曾穿过人山人海

我可以这样告诉你

每个人的眼里都没有你要的星

我从不祈求上天

不是我太过刚毅

因为

它本来就是假的

但

我现在祈求上天

降下一颗火粒

燃烧这片原野

让你在火海中醒来

浴火

而生

少女（神鸟）：

笑问喵

鱼与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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